2024-10-02 04:06:58
(一)公案本文
僧问鄂州 头全豁禅师曰:「利剑斩天下,谁是当头者?」(识起迷情於利剑该斩者,能斩者是般若慧剑,该斩者为何人或何物?)
全豁禅师曰:「 !」(首当斩者,无明漆桶;若能突破色身,其次该斩者是微细习气。)
僧拟再问。〈未识禅机,拟再执妄发问。〉
师曰:「这钝汉出去!」(慧眼未具,该勤打坐、调息,由戒、定,开发出智慧眼。)
(二)玄祥释解
1.前言
很多修行人,甚至是佛教徒,虽说已吃素、修行了很久,但是观其粗的习气毛病,还是一大萝筐。有的人念佛念了数十年,都没办法修入心坎里,只修在嘴念弥陀,在道场中所显示的行为,还是离经背道。有的人修禅修到了怪力乱神的路途,与外道无别,追逐超能力,并非真的五神通,更遑论佛教特有的漏尽通了。
我们要明心见性,但自性本来是清净的,只是大部份的人不认识它。所谓清净是在我们当下一念不起,尚还有个了了的知觉,在不起心动念,不思善、不思恶时,还有个了了的知觉,那就是我们要找的体性,体性本自有无漏功德,它自在不会烦恼,当然都没有一切的贪、 、痴、慢、疑等的毛病。
要见性就是要找到这个东西,如果还不能体会,尽量在不起心动念之下,去体会一个了了的知觉。慢慢去体会认识它的话,当一切境缘来时,自然就没有烦恼法相应起。为什麽?心法是我们见到的自性所现的功用,但是为什麽会做不到无碍呢?就是未证得空无的体性仍然包容在很多不清净的心垢里,包括贪、 、痴、慢、疑等善、恶51种心所法。要如何修心?道理要先懂得,始能下手有力,进而方便修之。
2.释题
「斩去无明」大家都知道修行是要斩去无明的业种识,但要斩去无明,得先要有智慧剑始得,也就是要体性空现,始有智慧眼。体性空能现,在起心动念时,不思善、不思恶之间,此觉知不 ,且具足无漏功德性。例如在无念间,当下可以感知身体的存在;而有人捏你时,你觉得会痛,那是属於身识,真觉应不会有痛感的。等等观之,像我们人的眼、耳、鼻 、舌、身、意识一样,都还有生灭,待人死的时候,这个生灭法就没有了。所以讲当下不起心动念时,有个了了的知觉,就是你入灭了它还是在,只是随业又去受生了。我们找到这个东西,且能把握住後,才能来斩去无明。
现在来谈何者是无明。「无明」依境界不同境况,种类多得不得了。初修的人是要舍弃一切粗习气毛病,粗习不减,道业不能成就,这是凡夫必修的。悟後的人要斩去的「无明」是:对诸根异能的执着,对净心有碍的无明以及细的无明业种;此境界更有诸多的魔相待超越,不能超越亦是无明的过错。
所以在修行过程之间,就是在调伏不清净的心,执着一切善恶、顺逆诸法的心。心病一大堆要斩去,才能找回不会烦恼的真心,要找的是我们的本心、本真、本识、真心。这些心的名词都是在讲什麽?在讲我们的第八意识,此识当我们死时 有它去受业报的。其他诸识如第六识也没有了,不会去轮回,第七识也不会去,前五识也不会去。
人在弥留状态时,首先前五识(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等)不起功用,进而不呼吸时,分别意识慢慢地消失了。之後只有心念能动,此时或者幻起今生所做的种种事相,从阿赖耶识所幻现的,当下第七末那识的执取本识而现的念头、前尘影事,慢慢的这个相也没有了,仅留个第八意识,最後它就要走了,人死了後,阿赖耶识就要脱离而去,这才是我们的真心、本心、本识。
因第八意识储存很多轮回的种子及所染的习气、毛病,这些都要灭或者要对境不黏、看得开,面对种种的外在境界、内心妄想,都要能看得开,这样才能找回自己无漏功德性。
所染的习气、毛病等等这些都叫无明,如果精进证得心体时,心就能发光明,体性就像镜子一样,照物照得很清楚,汉来汉现,胡来胡现,不来不现,一切因缘都可以看得清楚。更不会用习气、喜、怒、哀、乐等心去做事情,这样就可以非常的潇 、无挂碍。无明会使你轮回,所以要斩掉无明,清净我们一切习气、业种。
修行过程之间在修什麽?不是在修一个灵通,不是修一个异能,..,是修灭掉妄想执着的习气,但要「不修而修」。所谓「修」是在修除「我们的贪、 、痴、慢、疑等种种心病」,这在修吗?没有在修,为什麽?因只是去掉这些毛病,所以说是「不修」,无所谓修。但是在去掉这些毛病时,也可以说要修,「修」就是去无明种,不随心的喜念、恶念走,所以修不修,怎麽讲都对。修什麽?断掉这些毛病,舍一切心里面的污垢、执着,这样就是在修。但说修时,却不能用一法来修,故说不是真正的在修,所以说是「不修而修」。
修不修?祖师大德讲这是两头话,都对。讲「修」,无可修;讲「不修」,系在舍去内心不清净的习气毛病,这样也是在修。所以知道修行是在修我们内心,不是在修一个向外界去追寻什麽通的,会起什麽相的,..?要断掉我们的无明,就是不清净时、妄执时要去做的大事----去无明种。
3.语体文解
僧问:「利剑斩天下,谁是当头者?」什麽是利剑呢?以世间的现象来说,一切的铁或钢等金属之类的,这种剑看起来是很锐利的,其实是较利而已。有一种「吹毛剑」更是锐利了,不只硬的东西可以斩断,连软的东西也可以斩断,就如身体毛发,细软之物,剑削过去还是会掉下来,你看这剑有多锐利,其实这只是一种譬喻说明而已。我们要的是金刚般若剑,此剑有如金刚剑,无所不摧,有如吹毛剑般的锐利,软之物照样能断。用我们的智慧来斩断我们的业缘,来断我们的烦恼,所以说,利剑指的是般若智慧剑。
这把锐利的天下第一宝剑,斩出去的时候,第一个要斩向谁呢?我们已经说了,真正锐利的剑是在灭我们的业识,灭我们的烦恼,使我们能够面对一切现象无碍,对内心的看法、思想、执着把它转过来,要达到此目的,就要用此最锐利的宝剑。此公案讲起来是属於现象界的,为什麽?有烦恼起来,就有对象要去斩它,这些都是世间里面的一种现象。能斩的是般若慧剑,该斩者是谁呢?是哪个东西呢?
全豁禅师说:「 」。「 」是「无明」,这把利剑要斩的天下人的 、无明。如果是懂得如何去拿这把智慧的宝剑,当然就能去斩掉 ,如果是没有这把宝剑,毛病出在那里?缺乏智慧之剑。为什麽圣人可以用智慧之剑?而我们不能用呢?
我们碰到事情来时,就心慌意乱,一碰到事情就看不开。或者小事可面对、可处理,但是大事就没办法处理,还是进入烦恼无量境界中。
有此情形,主要是我们执着的心还蛮重的,心执着的法相相当地多;如果有贪利心,有贪就有所期望,有所期望就有得失的心,遇事当然就放不开。、无明代表着轮回的本质,在天台藏教小乘十二因缘法中,谓「无明缘行,行缘识,识缘名色,名色缘六处(六根),六处缘触(根、尘、识和合为触),触缘受(感情领纳谓受),受缘爱,爱缘取,取缘有,有缘生,生缘老病死。」简单讲,无明所缘的是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识等五蕴法,本是虚幻不实,吾人却执以为真,受喜怒哀乐影响,以觉受心执取一切境,生起喜恶心而造无量业。
如何来摆脱此无明法?除了去掉自己的喜怒哀乐等情见外,面对逆境要有最坏的打算。我常说面对逆境要有最坏的打算,如此就能够无愿并坦然。譬如说到生命,抱着死了也无所谓的心态,哪个事情会比死更糟糕的,没有!所以面对逆境就能够放得下,能潇 起来。如果是畏首畏尾的怕死,好啦!伸手给你斩好了,身体最好要留住始有命,有这样一个期望心就会被抓住,就会有烦恼,所以要常常以最坏的打算为打算,当然再大的事都可放下、无碍。
自己用最坏的状况去设想,在那最坏的境界里,顶多也是这种情况而已,那还有什麽可以怕的呢?没什麽期望,没有什麽可怕,智慧就来了,这是以世俗眼光的说法。以简单佛法来讲呢?就是说悟得空,以此空无的心对一切的有相就能够不被转、不被黏,所以佛法讲得很简单,就是“空”一个字,凡所有相皆是空,那一切法算什麽,顺逆都还是空无而已。
举一世俗的例子:我带有100万元的钱,刚好碰到强盗的时候,强盗问我要钱还是要命?若我说要钱,要钱就不要命了,不能说要钱。那就说要命,要命就把钱拿出来。100万全给他就没事,心想算是欠他的。若此时我还有一丝毫的贪念、舍不得的念,说100万全给不甘心,偷偷的留下2万元,原藏在靴子里或什麽地方,想他也找不到的。98万是给他,但这时他看你神色慌张,若被他们看破了你的心有隐瞒的贪念,搞不好钱也丢了,命也丢了。所以有最坏的打算,100万全部给他都无所谓,反正钱是不要了,心自然就能自在无碍。但要全看开,讲起来很简单,做起来蛮难的,什麽事都要放得开,就是圣人了。
我们常常会有烦恼,是因有打算时,不做最坏的打算,因存有一丝毫的希望在,说大概不会这麽糟糕吧!怎麽会那麽倒霉呢?不会吧!有这些心态的话,就潇 不起来了,所以我们要有智慧,得一切能放得开,一切能够舍弃,什麽状况就无所谓了。
另就以当官来说好了,畏首畏尾的想保得住官位,小心翼翼地奉承,但还是会有这边不对,那边不对的懊恼。如果想不开,就潇 不起来。虽没有人去找你麻烦,但你要是做一件事情,因各个人的看法不一样,总会有人骂你的。如果有点骨气的话,我要潇 地来做事,若不能如我意时,顶多是下台一鞠躬走人而已。
一个人无论怎麽做,都会受批评的,放下他人的批评,安住自己的心就好了。若为他人而活,到底要怎麽做,才能满足他人的意思?以前有个小故事说,有一老一少父子两带着驴子进城去,父子俩很有慈悲心,就牵着驴子,叁个一起走着走着。他们走得很辛苦,旁边的人就笑了:「有驴子不坐它,自己走路实在很笨。」这老者一想也对呀!为什麽不坐呢?父亲对儿子说:「儿子你上去坐,我用走的。」走一阵子,又有路人讲话了:「这小家伙真没孝心,自己坐在驴子上,让老爸用走的,你看天下乱了,小子没孝敬老子的心。」这样儿子也不敢坐了,马上换给爸爸坐上,又走了一阵子,又有路人讲话了:「这老头不会疼惜小孩子,怎麽自己坐,让小儿子走路呢?」老者想自己坐也不对,让小孩子坐也不对,甘脆俩个一起坐吧!因而老者就说:「儿子!你也上来坐好了。」如此该没事了吧!爸爸有慈爱,儿子有孝顺,走着走着又有路人说话了:「唉!这父子两真没良心,驴子怎麽可以载两个人呢?会把它压扁的,真是不会爱惜畜生命。」你想这两个人最後该怎麽做?不管事情怎麽做法总是不对的,如果怕人家讲话,就会起烦恼。
吾人要以因果的道理,来处理事情自己的作为,如此才是有正知见。你既然决定这样做了,就待因果来显示你的所做所为的果报,不管你做什麽决议,有智者对果来时,能不管顺逆照单全收,如此就不用烦恼我该怎麽做、人家会怎麽说。当然悟者能随性而做些事,你若无此能耐,就以你认为最好的方式去做,做完就心安理得一点。譬如说你想多管某甲的 事,要骂他、矫正他的错误行为,一但如此做了後,你就要自在的承受他的误会、冷战,甚至於现世报的报复,他也会找一时机来骂你、损你,当此境来时,你就要自在承受。
而真修行的人,不要随便用你的妄想去做事,心放下一切法的时候,脑筋就清楚了,清楚当下一念之间的相应,对法能起相应,不管是讲一句话也好,做一件事也好,不管当时的顺逆,做了後就好了。为什麽?不经过思考做的是透过我们的体性空,第八识本心会去察觉的,它会察觉一切的因缘,自己本身就相应了,你会奇怪:我怎会讲这句话,不管是顺的、逆的、好的、坏的,讲就讲了,那怕是讲这句话得罪人,坦率的讲,讲就讲,因为我们是「活在当下」,当下一念之间,一切缘所现的相就是如此,你应该有信心,那怕刚开始觉得很不对劲,没关系,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了,一切缘转来转去,到最後总会是圆满解决的。这是什麽现象?在禅宗叫「率性而出」、「直言的当」。如果不是用思考的心来应缘,而是用体空的心去应一切缘的话,就没有那种支支节节、对错的事来让你烦恼,相应以後,做完了就放下。这样还有什麽烦恼?没有!所以我们说,这就是由空而来的智慧剑。
现在来谈谈悟後人的 、无明,悟後还是要修的,除断微习外,还要断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识五蕴的错误认知,这些怪力乱神的五阴五十种魔相,亦是 、无明种,是导入世间禅境界之业因,是悟者成佛作祖的基本障碍。悟後的人所要修的,不是十二因缘法的生死问题,而是如何照见五蕴皆空,证得空无自在的体性显露。要达到此修证的目标,就要学习观空智,产生般若智慧,以方便法破一切有相的执着。
我们不能用肉眼来看事而做事,此是凡夫境;也不能用天眼来看事情,此天眼仅会知其然,但不会转其然,没有能力来转业缘;佛教徒不会去修此天眼,佛教徒是要以悟得真空理後而得慧眼来做事。悟空的人就有智慧之眼,不是用肉眼去看,不是用天眼去神知,而是去得真心,真心一得就有一种智慧之眼,自然会察觉一切因缘,做出来的事,所讲出来的话,都能超越你的思考模式,这就是慧眼,也是真的第叁只眼。有的人把天眼当做第叁只眼,此眼只能观知宿命、超世间的事,却解决不了业缘的纠葛,故说非真第叁只眼。
佛说眼可分为五种眼:第一只眼是「肉眼」,每个人都有的。第二只眼是「天眼」,依眼根开发出超越我们现实的空间,可看到十方虚空,可看到天上、地狱,可看众生因缘果报,但是得天眼还是没有解脱知见,故说非圣人。第叁只眼是「慧眼」,慧眼是修证到空时,舍一切法执,或者是能面对一切法,不为它所黏。第四只眼是「法眼」,行者证得「空有不二」,知一切法,也能不被一切法黏的话,就有法眼。慧眼是证得空,只能舍一切法,观一切空;如果是法眼,就能面对一切法起灭,能知其因缘起止,且包括「空有不二」的境界,但心通法相起知的时间受限於八万大劫以内,约凡间568亿年内的众生一切因缘法均能了知。第五只眼是「佛眼」,佛眼应具足上四眼外,观一切万相无时间、空间之限制,从无始劫来至穷尽未来际,诸法均能了知无碍,十二类众生之因缘果报亦无时间之限制,此才是真佛眼。
回到本公案处,全豁禅师说「 」就是无明,利剑斩天下,谁是当头者呢?「 」,要斩的是 、是无明。无明是内心的根本习气,障碍我们的真心、障碍我们佛性的都是「 」。
结果这位发问的僧人搞不懂,想再发问,全豁禅师就骂说”出去”,“你还要问?还要问!”。真的,僧人还有再问的意思,全豁禅师就说:「你这顿汉出去,所问的已经答了,还有什麽可再问的?」很多修行的道理,如果智慧眼开了,随便讲一句话,参者都可以触类旁通而悟知的;如果心眼不开的话,跟你讲了很多、说明了很多话语,你还是不了解。像我们这样不厌其烦的,将题目解释一下,然後把禅师讲的禅义解释一下,问的人所讲的也解释一下,你勉强好像可以听得懂,但不是真正过来人的话,还是很难去了解他们在讲什麽的。
那智慧怎麽起?如何学观空?慧眼未具,该由打坐开发智慧眼。若打坐气通了,心眼开了,对一切境不执着,本身就能够空一切相,空性显露,慢慢就有智慧。要观空,就要对一切现象自在、不挂意、不执着;要得空性,平时就要慢慢去学习,看到不如意的事情,不要放在心上,要放下;不要对一切境界有所祈求,有所祈求就会放不下;不要希望怎麽样,有所祈求就不能潇 ,因为所祈求的不见得能如你本意,当不如你意时,烦恼就来了。
我们常讲要解脱,当先学「无愿、无求」,每一个人都没有愿望什麽的,才能制心不动。「无求」就是没有祈求的意思,无愿无求无悔这才能够潇 得起来,能潇 得起来,心就有解脱的力量了,什麽都能没有挂碍,要学习的就是这样,平时要去懂得这些道理。
( 85年 8 月 23 日 讲於 法尔 )